麦风香里杏儿甜-j9国际官网
每天从家到单位,再从单位到家,两点一线的生活,有时会让我不知不觉中忽略了季节的变化。那天中午,看到那条通向乡间的马路,忽然被分割成了大小不同的格子,格子和格子之间用木棍做标示分开,中间则铺满了金灿灿的麦粒,这是农民们在晒小麦呀。我不由在心中悄悄感叹:“居然已经是麦收时节了,我怎么一点都没觉察到呢?”
想起小的时候,过麦可是一件顶重要的事情。早在麦熟前很多天,父亲就会把所有的镰刀都拿出来,挨个检查、打磨,到集市去买着捆扎小麦用的绳子,绳子都被卖家按照统一的尺寸截好了,整整齐齐捆扎好。绳子紧挨着镰刀,被父亲一起放在厢房里,万事俱备,只等真正上“战场”的那一刻。
小麦成熟得快,有时候,父亲上半晌去地里看,回来还跟母亲说:“麦粒还是有点软,再等等吧。”父亲这样说着,可又担心天气变化,万一突然来场大雨,将要成熟的小麦倒伏在地里,就会造成严重减产。下午,他再去地里转转,再拽一个麦穗儿,拿在手里搓一搓,闻一闻,再抬头看看天,突然就下了决心,对紧跟在身后的我说:“开镰!”这时的父亲像战场上的指挥官,他一声令下,全家人立刻动员起来,排子车、镰刀、麻绳,全部在地头就位,父亲、母亲还有姐姐,各自戴上草帽,弯下腰来挥舞起镰刀,一行行熟透的小麦伴着他们的汗水倒下去。
我人小,割不动麦子,却也绝不会闲着,跟在大人的身后,撒下麻绳,等待捆扎小麦;在麦田里来回穿梭着,给忙到没空停下来的割麦人,递去沉甸甸的军用水壶,把捆扎好的麦子搬到排子车上去,脸和胳膊被麦芒刺得生疼,也不敢抱怨,因为每个人干的活都比我更累更重,只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:明天再来割小麦时,别再为了臭美穿短袖裙子,还是老老实实穿上长袖衣服,既防晒又防扎,那才是到地里干活的架势。
麦子割完了,运到打麦场去,几家人合作用一个脱粒机来脱麦,这时的打麦场更像战场,半夜时分往往还灯火通明,人声鼎沸,我有时会在旁边等,等着等着就睡着了,正做着梦,忽然不知被谁踢了一脚:“回家睡去吧,地里风凉!”我还是坚持要等,好不容易轮到我家小麦完成了脱粒,全都装到了口袋里,父亲在前面拉着排子车往回走,我们在后面推着,每一个人都累得筋疲力尽,却又为这来之不易的丰收而欣喜。
过麦虽然苦,对我来说却也苦中有乐。奶奶家有一棵杏树,每年春天早早结了青杏,我一日看三回,反复问:“杏啥时候熟呀?”奶奶就笑:“这是麦黄杏,啥时候你看到地里小麦黄了,咱们的杏就能吃了。”于是,我日夜盼着小麦成熟,奶奶说的话果然也很灵验,麦收前后,杏树上的果子一天天变软了,变红了,摘下一个尝尝,哎哟,真是甜死人!杏虽然好吃,奶奶却不许我多吃,反复说那句老话:“桃饱杏伤人,别贪嘴。”熟透的杏不容易存放,除了送给亲友一些,自己家吃一些,奶奶还会自制杏脯、杏罐头、杏果酱,就算枝头没有了杏,这些美食也足够我吃上小半年呢……
如今,又到麦黄杏熟季,可惜老屋不在了,奶奶也不在了,久已远离土地的我,常常连季节的变化也忽略了,值得庆幸的是,我现在居住的小城多杏树,每年初夏季节,我骑车去上班,总会看到不少果农在路边摆摊卖杏,杏的品种很多,串枝红、水白杏等,买上两箱回去吃,吃不完的那些,也试着做成美味的果酱,一如奶奶当年经常给我做的那样,当舌尖被熟悉的味道包裹,勾起的却是内心无尽的乡愁……